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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姐偉大

此時此刻,我不知道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的親人,能否聽到這裡喜慶的聲音。我想他會聽到的,因為今天是他企盼已久的日子……」

        哦?從麥克風裡傳出的聲音怎麼忽然低沉悲傷?今天可是大喜日子,作為孩子家長,怎能用這種口氣講話?我的心一下子揪在一起,不禁站起來皺眉向前望去,前方攝像師和婚禮主持人擋住我的視線,只從一個縫隙看見一隻手和麥克風。

       低沉的聲音還在繼續。

       「我們的孩子今天結婚了。我知道你喜歡喝酒,我們一起生活的時候,我反對你喝酒,每次你有應酬喝酒回家,我都給你臉子看。你現在生活的空間有酒嗎?如果有的話,今天你喝吧,為我們的孩子結婚,為我們的孩子娶上漂亮賢惠的妻子,為我們的孩子將來生活幸福,你喝吧,你放量盡情地喝吧,我讓你喝,我們在兩個空間一起喝,盡醉方休……」

       熱鬧的酒店大廳,瞬間靜了下來。過道上幾個嬉鬧的小孩不鬧不叫了,都跑到父母身邊,站在凳子上,和我一樣向前看。鄰桌幾位我認識的已經退休的女教師,有兩位用餐巾紙揩眼睛,顯然流了淚。另外幾位教師眼睛也都紅了,麥克風裡聲音每停頓一下,她們還使勁兒拍下手.是讚賞?是鼓勵?是同情?還是憐憫?我不清楚。

        我參加無數結婚慶宴,初次看見這種與喜慶不協調的氣氛。我擔心在前面講話的孩子家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影響來賓心情,那樣就不好收場了。

        麥克風裡的語調陡然變了,在舒緩的樂曲聲中,感謝親朋到來的熱情話語把貴賓的情緒再次調動起來。講話結束大廳沉寂片刻,隨後掌聲如雷,長久不息!

       我的眼睛濕潤了。因為代表家長講話那個人,不是別人,是我姑家大姐。

       姐夫幾年前故去。是該死的癌症無情奪去他的生命。姐夫屬於優秀那種人,生前是當地鎮醫院院長。姐夫在世時,最痛愛兒子,和兒子處的哥們兒一樣。兒子的婚事,一直是他一塊心病。姐夫曾對我們說過,兒子要是結婚,我代表家長好好講幾句話。哎,好人命短,姐夫五十剛出頭,閻王爺就給他下了請柬,沒等到兒子結婚,就帶著遺憾一去不返。我的大姐,一個人領著兒子艱難生活。大姐是少見要強的女人,不管多難的事情,從不輕易求人,能解決都是自己解決。

        我和大姐家居住異地,不是很遠,我平時忙於工作,我們很少見面。過年過節放假,在親屬家能偶爾相見。言談中,如果誰不注意提起姐夫,大姐眼淚馬上就會流出來。這時我們才看到大姐感情脆弱的一面。她時常淚汪汪在我們面前念及姐夫,說他活著的時候,不該對他苛求。告誡我們珍惜夫妻生活。

        大姐是高級教師,對兒子管教極嚴,希望兒子考上重點大學,給家門添彩。無奈兒子過於頑皮,懶於讀書,負母所望。丈夫去世後,大姐為兒子工作操勞奔忙。所幸兒子深知母心,頗有闖勁兒,在社會上打拼幾年,終於在一座不錯的城市站穩腳,母親後顧無憂矣。

       大姐常說,好男兒必須自立,不自立上愧對國家,下愧對父母妻兒。她兒子經過艱苦磨練,總算自立了,她可以告慰故去的丈夫了。

    從大姐身上,我看到一個母親的偉大!儘管她很平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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